「她可是我同鄉,怎能做如此下等人的活計!」
我笑了:「夫君說的是,既然如此,那這位柳姑娘還是自尋出路吧,我們謝家可容不下這麼一尊大佛。」
周鴻文還想說話,柳柔兒卻道:「周公子可否容我同夫人說兩句話?」
她聲音有些急切,若不是要穩住自己溫柔小意的模樣,恐怕早就將周鴻文趕出去了。
「可是……」周鴻文顯然也沒想到,柳柔兒會提出這般要求。
眼看我沒有反對,周鴻文擔憂地看了一眼柳柔兒,隨後叮囑我:「夫人,我這老鄉只是普通民婦,你可莫要擺出京城貴女的姿態欺負她。」
眼看著周鴻文出去,柳柔兒幾乎是撲了上來:「謝蘊栩!你也重生了,對不對!這根本不是我們家蘭蕙,你把我們家蘭蕙藏哪去了!」
果然柳柔兒也重生了,想必是發現她的女兒不像上輩子一樣,叫謝蘭蕙。
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:「這是我在山裡撿來的孩子,我不喜歡周鴻文起的名字,所以換上了爹娘為孩子起過的名字。」
柳柔兒惡毒地看向宛歌,咬著牙:「不可能!這孩子不是我們家蘭蕙!你是誰!」
宛歌放下手中的孔明鎖,看了一眼我,又看一眼柳柔兒:「我自然是謝家唯一的女兒,謝宛歌。」
她厲聲質問我:「宛歌……宛歌……你是把你妹妹的女兒抱過來了!謝蘊栩!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!你知不知道我們蘭蕙是皇后!若是出了一點閃失,你擔當得起嗎!」
5
皇后?她還在痴心妄想。
哪怕是前世,蘭蕙也只是止步於太子妃,這是把皇后的位置當成自己的掌中之物了。
「我要找我的蘭蕙!你把我女兒藏到哪去了!」
我淡淡一笑:「哪裡有你的女兒?不過你說的蘭蕙,倒是讓我想起來,京城陸府,陸家的女兒,陸蘭蕙。」
「陸家……」柳柔兒的眼睛一亮,眼中有藏不住的驚喜。
她看我時多了幾分傲慢:「你不會以為,不把蘭蕙放在你身邊,她就成不了太子妃吧?陸家的門第,可比你們謝家高多了,你就等著瞧吧,這一世,我會讓你親眼看見我的女兒一步一步成為皇后!」
說完,柳柔兒揮袖而去。
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,搖搖頭。
前世我真是被豬油蒙了心,竟然成為這種人的手下敗將。
若非我極力托舉,蘭蕙怎麼可能會從京城一眾名門貴女中脫穎而出,成為公主的伴讀,而後又從那麼多女子中被太子和皇后一眼看中,成為太子妃?
靠陸家?
做夢。
當年妹妹嫁入陸家,是先皇指婚,雖說是陸家正妻,但並不受寵。
陸家有個受寵的美妾,更何況妹夫喜歡沾花惹草,時不時帶些女人回到府中。妹妹生下孩子後,如今孩子只是放在陸府養著。
前世我見到宛歌的時候,她瘦小得像只貓兒。
陸家上下都是仗勢欺人的奴才,一個死掉的夫人留下來的女兒,怎麼看都翻不出天,自然沒有人會好生照看。
我帶著太后的威信來到府中,也只能讓宛歌在府中過得好些,換了幾個身邊的嬤嬤。
我想將宛歌帶走,卻抵不過陸家要面子。
畢竟府中的女兒被姨母帶走,擺明了陸府無法照看好女兒,實在有損他們陸家的顏面。
後來陸家來了個有手段的夫人,雖說工於心計,但對府中的孩子還算不錯。
宛歌才得以平安長大,衣食無憂。
後來被指婚給一個風流王爺,當上當家主母后,才算真正的解脫。只可惜那王爺整日尋花問柳,在外人眼中,宛歌也是個可憐的女人。
不過說到底,陸府根本就是個豺狼虎豹之地!
如今我的宛歌在我身旁,倒是讓我安心。
6
柳柔兒剛走,周鴻文就一臉怒意地沖了進來:「你和柔兒……柳姑娘說了什麼?人怎麼氣沖沖地跑了!」
我冷眼看他:「你是在質問我嗎?」
周鴻文愣住,皺緊眉頭:「不是問你又是問誰?柳姑娘是我同鄉,你這般苛待她,若是往後與我一同歸鄉,我在父老鄉親面前如何抬得起頭?」
「既然如此,不如我去你父老鄉親們面前問問,一個入贅的男人,帶上自己的外室來正妻府中尋差事,究竟是誰抬不起頭?」
話音剛落,周鴻文猛地衝到面前抓住我的手:「夫人,你……你都知道了?」
我甩開他的手:「我並未攔著你在外頭養女人,也早就知道柳姑娘的存在。但是這一切,為何要鬧到孩子面前來?」
將藉口甩給孩子,周鴻文顯然一愣。
他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宛歌。
我話鋒一轉:「剛才我同柳姑娘說,若是他願意留下來,我可以給她一個姨娘的位置。只是柳姑娘心高氣傲,瞧不上,所以才甩袖而去。」
周鴻文喃喃自語:「她居然不願意……」
反應過來後,他突然衝出門外。
等人離去,我轉頭看向宛歌:「所有的一切你都聽到了。該知道的你也知道了,你是何想法?」
我下意識拽緊手中的帕子。
柳柔兒的質問,周鴻文的譴責都不會讓我緊張。
如今我只擔心宛歌。
「母親,上輩子你受苦了。只是方才的事,母親做得不對。」
片刻後,宛歌說道。
我靜靜地看著她,沒有反駁,我知道一定有後話。
「若是方才的柳夫人跑去陸家大吵大鬧,將當年的事翻出來,陸家權勢滔天,恐怕會將兩個孩子換回來。」
我的心流過一陣暖流,笑著撫摸她那與妹妹相似的面龐。
「不會的。」
我抱著宛歌,細細說道:「陸家隻手遮天,如今的皇后、鎮遠將軍,皆是陸家人。就連朝堂之上,而謝家早就落敗,身後只有太后一人。你說,若蘭蕙想當上太子妃,你會留在陸家,還是留在柳家?」
宛歌沉思片刻,點點頭:「女兒明白了。」
這是個聰明的孩子,和我妹妹一樣。
7
周鴻文一臉落敗地回府,直奔我而來。
看見我,他突然衝上來要抱住我,幸好身旁的丫鬟機靈,擋在我身前:「夫人今日受了風寒,怕傳染給姑爺。」
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,隨後才想起來找我是為何事。
他苦喪著一張臉:「夫人,一個女人突然變心,是為何事?」
看來是柳柔兒有別的想法了。
我好笑地看向他:「為錢,為權,為愛情。」
還有一條,為了孩子。
他沮喪著一張臉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我沒有問他柳柔兒做了什麼,因為幾天後我就知道了。
我安排在陸蘭蕙身邊的丫鬟遞來消息。
陸府新來了一個打掃的嬤嬤,非要伺候陸蘭蕙。
那身姿樣貌看著並不像是一個干粗活的女人,陸府將嬤嬤安排在陸蘭蕙的身旁。
也不知道柳柔兒生過孩子,是怎麼騙過陸大人的,她沒幾日就被我的好妹夫看中,收入囊中。
如今,柳柔兒已是一個姨娘,而陸蘭蕙也被收入她的名下。
陸家的繼室本就對這個不受寵的女兒沒有好感,平日裡只能放著,偶爾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架勢教教孩子。如今有人跳出來要這個孩子,半推半就,就給她了。
嫡女變成姨娘養的,陸家繼室怕是晚上睡覺都能笑出聲來。
柳柔兒回到了自己女兒身邊,陸蘭蕙也能和親生母親待在一處,多麼美好的一切。
唯一不高興的只有周鴻文。
他想不通,為何好端端的,與他心心相印多年,還替他生下一個女兒的柳柔兒,為何會拋棄他,跑去陸家當了姨娘。
於是他開始借酒消愁,整日過得渾渾噩噩。
他自然不知道,酒中被我下了慢性毒藥。
8
皇后召開春日宴,要京城中,年紀與公主相仿的女子,一同入宴會。
京城所有有女兒的富貴人家,都知道這是個訊息。
皇后膝下有一兒一女,皇子還小,公主的歲數馬上就要去學堂了。
春日宴就是在給公主選伴讀。
我帶著宛歌入宮,才剛坐下,就看見不遠處傳來一道惡毒的目光。
順著眼神看去,竟然是陸蘭蕙。
我收回目光,低頭細細吩咐宛歌,可沒一會兒,陸蘭蕙便出現在我們二人面前。
「姨母,我在陸家過得不好,你不知道嗎?」
她如此直白地說話,倒是讓我有一瞬間愣住。
上輩子,蘭蕙的一言一行,都是我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