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來我才知道,我哥藉口工作忙,經常夜不歸宿。
漸漸地嫂子察覺到了什麼,悄悄跟了出去,發現了我哥偷腥的事實。
然後嫂子和我哥吵架了,很嚴重的那種。
我媽給我發來的視頻里,嫂子和我哥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砸了。
他們站在廢墟的兩端對罵:
「趙陽你活不起了?我在鬼門關里給你生孩子,你居然在外面養了個小賤人,你對得起我嗎?」
「宋薇,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,像個潑婦一樣。還有你生的孩子,我都不想說。我都諮詢過醫生了,這孩子的症狀都是因為你孕期不節制的喝酒導致的!你對不起我全家!」
「當初是你說不查的,是你簽了字!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有你的原因。」
這句話仿佛觸到了我哥的逆鱗,她扯著嫂子的頭髮,把她摔在地上,拳腳像雨點一樣落在嫂子身上。
侄子的哭喊聲夾雜在其中,突然襁褓中的侄子口唇發紫,抽搐不止,最後竟然開始口吐白沫,視頻在此刻戛然而止。
我媽最後的語音帶著哭腔:
「茜茜,這可怎麼辦啊?」
怎麼辦?家裡亂成一鍋粥了,趁熱喝了吧。
9
我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兩人分開,等兩人回過神來,襁褓里的侄子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。
我哥顧不上和嫂子打架,連忙開車去醫院。
醫生做了初步檢查,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結論。
「患兒疑似酒精過敏。」
「酒精過敏?」
眾人皆是一愣,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酒精過敏?
醫生也很納悶,直截了當道:「你們好好想想,患兒有沒有接觸過敏原。」
我媽和我哥面面相覷,唯有嫂子眼神躲閃,被我哥敏銳地察覺到。
他抓住嫂子的肩膀,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撕碎。
「宋薇,你給我兒子吃了什麼?」
「我……我給他喝了甜酒……」
「還不都是因為你!因為我要去抓姦,我想讓他喝完快點睡!」
一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,嫂子居然給尚在襁褓的嬰兒喝酒,如果不是因為嫂子是孩子的媽媽,這個行為已經構成謀殺了。
好在送醫及時,醫生對侄子進行了催吐,又開了點滴,這才保住了性命。
嫂子還在據理力爭,她的重點顯然在醫生的診斷上,她抓住值班醫生的白大褂,怒聲質問。
「不可能,我兒子從娘胎里就喝甜酒,早就有抗體了!你個庸醫,你胡說,我兒子酒量好著呢!」
醫生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她,直接喊來了保安將她架出去。
我到的時候,我哥面色難看極了。兩個人坐在長椅的兩邊,中間仿佛隔著一條銀河。
在這一刻,他們之間的夫妻情誼灰飛煙滅了。
我哥最寶貝的兒子被宋薇一口酒送進了醫院。曾經恩愛的兩口子如今像是仇人一樣。
我斂眸藏住眼底的冷笑。
上輩子我哥替嫂子和侄子作偽證,隱瞞我的死因。
他絲毫不記得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,我可是他的親妹妹。
他為了嫂子居然可以對外隱瞞我的死因。這就是我的家人,如此冷血。
這輩子無需我插手,他們感情已經出現了裂痕,開始上演狗咬狗的戲碼。
我倒是很好奇,沒了我的干預,這次我哥還會無條件信任偏袒嫂子嗎?
「趙茜,你怎麼才來?」
「路上堵車了,侄子還好嗎?」
「好什麼好?殺千刀的,你嫂子居然給他喂酒!簡直胡鬧!」
我適時露出震驚的表情,順著我哥的話數落嫂子。
「嫂子心也太大了,這麼小的孩子,怎麼能喝酒呢?」
「就是!老子對她不夠好嗎?居然敢害老子的孩子。」
嫂子宋薇聽到我和我哥統一了戰線,當即怒了。
她想怒斥我哥出軌的行徑,但被我哥一個眼神掃過去,又老老實實地坐下了。
我心中冷笑,沒了往日的夫妻情分,嫂子根本不敢和我哥這個大男人硬剛。
我看向病床上熟睡的侄子,他遭了一場醉整個人虛脫了。鼻子裡插著氧氣,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輕抽。
這要放到上輩子,我肯定心疼死了。但如今,我的內心沒有絲毫波瀾。
這是上輩子我傾注了最多心血的孩子,也是親手殺死我的人。
我承認我的卑劣,對於這個還沒長大的孩童,我依然選擇繼續恨他。
我死死攥著拳,心中湧現出無邊的恨意。
小小的病房裡,兇手、幕後黑手、幫凶都到齊了。
我也是時候報仇了。
我眼神里閃過一抹陰鬱,繼而轉化為明晃晃的算計。
被一直觀察我的嫂子捕捉到,同為重生者,她本能地嗅到了一股危險氣息,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。
「你要幹什麼!趙茜,離我兒子遠點。」
對於她的色厲內荏,我顯得遊刃有餘,我拍拍她的手,安慰道。
「嫂子別怕,你忘了我是醫學生嗎?我認識兒科界的泰斗。侄子的病都是小事,你等我把他們都叫過來,給侄子好好治病。」
好好治病四個字被我刻意放緩了語速,我噙著笑,在宋薇眼裡,我這副樣子和索命的冤魂沒什麼兩樣。
在她眼中,我現在的樣子和前世慘死的身影重合了,我一身血色,一張臉面目全非。
她尖叫著把我推到地上,把侄子護在身後。
「死女人!你去死吧,休想再害我的兒子!」
宋薇滿臉寫著驚恐,她尖叫著把手邊所有的東西砸向我。
「是你擋了我兒子的路,不怪我們……你死不足惜!」
宋薇瘋了。被她自己的幻想逼瘋。
10
我被宋薇趕出了病房,門內傳來我哥恨鐵不成鋼的聲音。
「宋薇你傻了?趙茜認識的專家多,讓她請人給兒子治病,不光不用我們操心,還不用老子花錢。」
「老公你不知道,趙茜死而復生,是惡鬼!來找我兒子索命的!」
宋薇語無倫次,顛來倒去地一直說瘋話。
我哥沉默半晌,得出一個結論。
「……你精神出問題了宋薇。」
「絕對不能讓趙茜碰兒子,我有經驗,我養大過我們的孩子。他會好的,只要我堅持……只要我堅持……」
嫂子拒絕了所有人陪護,他寸步不離地守著侄子。
但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,宋薇說的堅持是繼續給侄子做酒量訓練。
她趁著我哥不在病房的間隙,把一整碗甜酒都喂給了侄子。
期間侄子渾身發紅,呼吸困難,她抱住侄子喃喃道:「肯定是劑量不夠,寶貝加油,要贏在起跑線上,長大了得到領導器重,好好孝順媽媽。」」
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,幻想著侄子長大後光耀門楣,給她爭光。
只是侄子沒機會長大了。
侄子死了。
被嫂子宋薇親手殺死。
眾人發現時,嫂子手裡還端著碗,侄子的嘴邊還有沒吞下去的米粒。
我哥的心涼了半截,不受控制地發了瘋,不顧所有人的阻攔,將嫂子暴打一頓。
病房裡亂成一鍋粥,醫務人員的勸架聲,我哥的怒罵聲,我媽嘴裡喊著:作孽啊作孽。
唯有嫂子沒有說話,眼神呆滯。
她可能還沒有反應過來,侄子沒有熬過「酒量訓練」,被她親手喂死了。
我站在最遠處圍觀這場戲,心裡暢快極了。
所有人都圍在哥嫂身邊,只剩我守著侄子。
他扁平的臉泛著不正常的酡紅,四肢僵硬,以後再也不會跳抓錢舞了。
我給侄子親手蓋上白布,最終還是摸了摸他已經僵硬的身體。
「孩子,一切冤孽都是因為你媽,下輩子別當宋薇的孩子了……」
前世的大仇得報,我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氣,一連昏睡了好幾天。
相對於我的輕鬆愜意,我哥和我嫂子自從侄子夭折後就沒睡過安穩覺。
我哥本來就酗酒,這下直接升級成家暴嫂子,嫂子經歷了喪子之痛,又不被我哥理解,每天鬧著要離婚。
我媽這個沒主心骨的又跑來問我的意見。我當然不會讓宋薇好過,直接給我媽分析起當前的局勢。
「媽,孩子沒了可以再生。嫂子若是跑了,你可要重新給我哥娶媳婦兒啊。」
一句話直戳她的肺管子。
當年為了給我哥娶媳婦,家裡掏空了家底。
我媽就盼著宋薇給她生個孫子頤養天年,經此一事孩子沒保住,如果這個節骨眼上宋薇也跑了,那就真成人財兩空了。